-玻璃碴子
-我实在很迷这两个
(一)
“带货了么。”男人轻掀礼帽宽大的帽檐。他有意压低了礼帽,着黑风衣的男人完全融进夜色里。
雪夜初霁,满目灰暗的银白。
明镜看不清他的面容,轻拢鬓角本已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,慢慢道:
“带了,你看看。”
男人摘了皮手套,掀开饰有兰花纹样铜锁的皮箱。
明镜勉强看清了男人面容。
男人生就一张娃娃脸与大眼睛,若单就此来看,他无疑是个俊美的郎君,然他唇上偏又蓄了两撇小胡子,看上去滑稽,却使他不引注目,显得平庸如万千流入人群里足底生风的旅客。这幅扮相,成了他最完美的保护色。
男人显然很满意,他点点头,转身便要走。眼见他连影儿都一并融进黑暗里,明镜下意识低声叫住了他:
“先生贵姓?”
“我?”男人压着帽檐,挑眉回头,拿那双大眼睛看她。
“免贵姓王。”
(二)
“明台进了军统?!”
明镜霍地站起身,望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弟弟,“你说过什么啦?明家已经有你和阿诚两个人在刀尖上走,我也早已湿了鞋,我们明家,怎么就没有个正常人?!”
低眉顺眼的弟弟答:“是的,大姐,您别激动。他的老师是王天风,您见过的。”
“谁都可以死,唯独你的兄弟不可以死是么?!”
(三)
“王先生。”
王天风挑了挑眉,习惯性地拉低帽檐,回过头去。
深紫缎面的缂丝旗袍,高挽而一丝不乱的发髻,停在他面前的漆黑高跟鞋以及眼尾温柔的泪痣。
他看见了明镜。
“明董事长呀。”王天风漫不经心地将一瓶香水搁在鼻下嗅,“真是好久不见啊。”
明镜接过他手里的香水,慢慢地笑了起来:
“您要订货吗?”
王天风取下礼帽拿在手里转:
“是的。一整批货。”
(四)
明台猛地低下头去,含在嘴里的刀片切开了他的喉咙。
他眼前一片血红。
他听见四起的枪声,听见明台含混的呜咽与汪曼春失态的嘶吼。他于血光中窥见爱徒因悲愤绝望而扭曲的面庞,他看见了郭骑云拍照时兴致勃勃的样子,和于曼丽身着军装跳舞时婀娜的样子。
怎么没看见你呢?
深紫缎面的缂丝旗袍,高挽的发髻,漆黑的高跟鞋。
温柔的泪痣在记忆里发着光。
对不起。
“王先生。”
再叫我一次。
好不好。
(五)
藤田毫不犹豫地开了枪。他觉得够本儿,尽管他最后被射成了筛子。
她仰面倒在明楼的怀里,紧紧攥住明楼冰冷的手。
阿诚在呜咽,明台嚎啕大哭。
不哭,不哭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只吐出支离破碎的气息。
“大姐,大姐……”
她想起明楼第一次姐姐姐姐欢愉地唤她的软糯的样子,她想起明台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懵懂的样子,她想起阿诚被明楼抱回来时,瘦骨如柴的怯懦的样子。
还有他。
他的眼里有雄鹰,他的心里有江海。
我是不是要去见你了?
她闭上眼睛。
女人仿佛看见那个娃娃脸大眼睛的男人微笑着向她走来,在茫茫大雪中。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