置死地而后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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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台丽】烂柯人[肆.城头看雪故人归](小少爷视角/一发完)

01

崔中石从北平分行回来时,北平还在下雪。

他住北平许多年了,可一直忍受不了北平的冬天。他想起上海的冬天。

上海的冬天大多是雨夹雪,冻不起来,只是潮。但是家里却感受不到这种潮气。

崔中石再一次想起灯火通明的公馆与住在里面的人,已经是他来到北平的第七年,在央行驻北平分行行长方步亭手下做事,当了个金库副主任。

崔副主任的心已经被北平的冷风吹碎,再凝固起来时,他已经麻木得感受不到任何诸如心痛,绝望的情感了。

有个小报童站在摇摇晃晃晦明不定的路灯下捏着把报纸哆嗦,看见崔中石路过战战兢兢地拦住他,小小声地嘟囔了句“齁冷”,又怯懦地问他:
“先生要报纸吗?”

崔中石骨子里的棱角早已被磨平了,他没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该有的一点脾气。他蹲下身,抚摸着小孩柔软的头毛,说好呀,掏钱买走了所有的报纸。

他其实并没有任何心思去看,但他还是认真严谨地将报纸折了几折,揣进怀里。

眼前一辆黑亮的车停在崔中石面前,车灯明晃晃地亮了一下又灭了,有人推了车门下车。

这车是北平警察局的车,平时只有孟韦开。果然从车上下来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。他穿着擦得光可鉴人的长靴,步伐朝气蓬勃,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。

方孟韦温和地打了个招呼:
“崔叔。”

崔中石慈和的笑,声音是与张扬跋扈八竿子打不着的温和绵软:
“孟韦啊。这么晚不回去,行长要担心了。”

方孟韦笑了起来:
“我送何小姐回家,是爸叫我送的。”他又说,“崔叔又忙这么晚啊?”

崔中石道:“是的呀,政府经济不景气,上面.贪下面也.贪,法币越来越不值钱。”他看方孟韦风尘仆仆的模样,问,“你们那里又好一些吗?”

方孟韦苦笑地摘下帽子——这使崔中石想起半月前方孟韦大闹五人小组时,据说也是摘了警帽啪的往桌上一撂,只是现在他的动作在黑色天鹅绒般覆盖下的夜幕里,显得疲惫又难过:
“哪有。北平大规模爆发学潮,一大群学生扯条幅举牌子的要我们交出马汉山。咱们两面不是人。”他低低地叹气。

“咱们这个政.府.啊……”

方孟韦将帽子扣回去,拉开车门象征性地问——他压根儿没想过崔叔会拒绝他的关心,“我送崔叔回去吧,好吗?”

崔中石望着肩脊披雪,眉眼酷似阿诚哥的青年,忽然间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,默默地坐进车里。

方孟韦一路顺畅地开,北风肆意,声如呜咽。

崔中石仰起脸,金丝眼镜的镜片在暗夜里反着光。

“今年的雪,怎么下的这样早……”

02

崔中石这些日子突然开始思念起了上海。

他思念着那个灯火通明的明公馆,思念着住在里面的一家子人。他思念大姐,思念大哥,思念阿诚哥,甚至连阿香都思念。

关于他的过去都已经被秘密销毁,明家鲜衣怒马飞扬跋扈的小少爷,仿佛只是他记忆里有过匆匆一瞥的陌生人。他现在,连一个念想都没有。

不。他否认。

你还有碧玉和孩子呢。

门外传来伯禽平阳欢欢喜喜的笑声。

明台是谁?

他问。

我不知道。

03

谢培东站在崔中石面前,那双精明的眸子此时黯然又悲伤。

崔中石衣衫还算齐整,头发有些凌乱,灰蒙蒙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神情。

他疲惫又温和地说:
“谢襄理,你知道的,我原来不叫崔中石的。”

我叫明台。

“我没有家人。”

我有一个姐姐,两个哥哥。

“我的妻子也不是碧玉。”

我没有妻子,但我有爱人。

“她叫王晓蕙。”

她叫于曼丽。

“如果不是出了这些事,我也许已经和她成亲了。”

我和她扛着枪跳过舞,一起拍过婚纱照。

“我听说她一直在找我。”

我一直以为我不爱她,我只是同情她。

“请你告诉她,我现在的妻子很爱我,我的孩子很爱我,我也很爱他们。”

我在把她伤害的遍体鳞伤后才发现我爱她。

“麻烦您了,一定要告诉她不要去找碧玉和孩子们。”

但她听不到了。

“请您务必照顾好他们。”

对不起,曼丽。

“我对不起他们。”

我爱你。我爱你们。

谢培东眼睛里已然闪现泪光:
“你……”他只能低声说,“我会的,我和方行长一定会照顾好碧玉他们的。”

崔中石满足地笑了。

04

崔中石站在西山一处很隐蔽的地方。眼前是漆黑黑的枪管,枪管后是军统执行组统一的军装。

马汉山肥胖的脸对着他。

马汉山摇了摇头,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。

“混账王八蛋!”他怒瞪了一圈,咬着牙下命令,“开枪!”

崔中石听见了一阵枪声。

枪声夹着风呼啸着过来,像是上海弄堂里穿堂而过的温柔的风。

再没有人扶着伤痕累累的他说“站稳了,别晃”,也没有人在他背后周密地部署一切。他只有他自己,只剩下他自己。

“虽千万人……”他呼出一声破碎的气息,像沉鳞最后的竞跃。

吾往矣。

日月为明,我对得起我的姓氏。

马汉山掏掏耳朵,对着站在身旁的军统执行组组长问:

“你听见崔中石说了什么吗?”

执行组组长仿佛是听见了,但他不敢说,只能诺诺地向着军统的老主任摇头:

“没。”

“混账王八蛋啊……”马汉山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,还不忘长叹一声,顺手扯出早就备好的白布盖上崔中石尚有余温的尸身。



“老崔啊……”

组长没听清,点头哈腰地问:“您刚才说什么啦?”

马汉山回头怒骂一句:“我说混账王八蛋!听明白了吗?!”


他回过头去,背着手径自离开。


雪慢慢停歇,背后只有风,是上海弄堂里永不停歇的温柔的风。


尾声


“大姐。”


“北平的冬天,真冷。”



END.

算是小少爷的独白吧……部分时间线相比《北平》还是错开的,比如说讨伐马汉山和枪毙崔中石都是在夏天的。别细究。

另:本系列每一篇都互无联系,《烈焰与冰霜》里面小少爷是一九九一年在香港病故的,本文崔中石即明台,是在一九四八年被枪毙的。

我还是很心疼小少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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